简介
想要找一本好看的青春甜宠小说吗?那么,真千金归来手撕剧本绝对是你的不二之选。这本小说由才华横溢的作者花朝拾柒创作,以林晚为主角,展开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目前,小说已经连载让人期待不已。快来阅读这本小说,107256字的精彩内容在等着你!
真千金归来手撕剧本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急诊室走廊惨白的灯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林晚裸露的皮肤上。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气和绝望的哭嚎,凝滞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胶质。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那一刻——在她看清报告单上那两个刺眼的“O型”,在她抬起头,对上王桂芬那双瞬间被巨大恐惧和惊骇吞噬的眼睛之后。
世界失声了。
只剩下那张薄薄的纸片,在死寂的空气中发出无声的、震耳欲聋的尖啸。
林晚的手捏着那张报告单,指关节绷紧到发白,纸张边缘深深嵌进皮肉里,带来尖锐的痛感。
这痛,却远不及心口那道被无形巨锤砸开的、鲜血淋漓的豁口来得猛烈。
O型…O型…
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科学铁律,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将她十六年来赖以生存、也饱受其苦的“血缘”谎言,彻底捅穿!
她不是他们的女儿。
从来都不是。
前世那些被斥为“不争气”、“不像我们”的指责,那些被当作理所当然的压榨和牺牲,那些深入骨髓的自卑和痛苦…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真相瞬间点燃,烧成一片冲天而起的、带着血腥味的愤怒火焰!
原来,她只是一个被掠夺、被欺骗、被当成工具和祭品养大的…外人!
手腕上那道无形的伤口,从未如此刻这般灼热滚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其中奔流,烧灼着她的血肉,也烧灼着她对这个“家”最后一丝残留的、可悲的念想。
“血…血型…”
王桂芬瘫软在地上,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死灰般的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她看着林晚,眼神涣散,如同见了索命的厉鬼,
“不…不是…晚晚…你听妈说…”
“签字!!”
一声暴喝猛地炸响,如同惊雷劈开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个被纠缠得怒火中烧的中年男医生,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一把甩开王桂芬下意识又想去抓他裤脚的手,厉声道:
“我不管你们家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里面躺着的孩子是AB型!失血过多,再不输血手术就真来不及了!谁是直系亲属?能献血的赶紧去验血!不能献血的,签字!交钱!别在这里耽误救命!”
医生的怒吼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陷入巨大精神冲击的林晚。
妹妹!小雨还在里面!
那个怯生生叫她姐姐的小女孩!无论她林晚是谁,无论这对父母多么不堪,小雨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这对父母的龌龊和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耽误了小雨的命!
所有的震惊、愤怒、荒谬感被她用尽全力压回心底最深处,只留下冰冷的决断。
她猛地将那张O型血报告单揉成一团,狠狠攥在手心,仿佛要将那刺眼的字母连同这荒诞的人生一起捏碎!
她不再看地上失魂落魄的王桂芬,一步上前,几乎是用抢的,从医生手里夺过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我签!”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看也不看上面密密麻麻的、令人心悸的风险条款,抓起医生递过来的笔,在亲属签字栏上,用尽全身力气,签下了“林晚”两个字。笔尖划破纸张,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
“押金呢?五千块!”
医生催促道,眼神依旧严厉。
“钱…”
王桂芬像是被这个词烫醒了,猛地抬头,脸上混合着绝望和一丝病态的希冀,
“晚晚…钱…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
“我去想办法!”
林晚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渣。
她没有看王桂芬,而是转向医生,目光沉静得可怕,
“医生,请立刻安排手术!给我一个小时,不,四十分钟!我一定把押金交上!用我的命担保!”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眼神异常坚定的少女,又瞥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的父母,最终,职业的操守和对生命的敬畏压倒了程序上的苛责。
他重重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护士快速吩咐:
“准备AB型血!通知手术室,准备紧急手术!家属,”
他看向林晚,
“记住你说的话!四十分钟!”
林晚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她转身,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幼兽,朝着缴费窗口的方向狂奔而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回响,如同她擂鼓般的心跳。
怎么办?五千块!
一个对她而言近乎天文数字的金额!
她身上只有那张被汗水浸透的五元纸币。
找谁借?亲戚?那些叔伯姑妈?
他们只会落井下石,趁机敲骨吸髓!
同学?她根本没有朋友!
夏晴?那个刚刚在网吧递给她一瓶水的女孩?萍水相逢,凭什么借给她五千块?而且时间根本来不及!
大脑在极限的焦虑和压力下高速运转,前世今生所有关于金钱的信息碎片疯狂碰撞。
打工?远水救不了近火!
卖血?杯水车薪,而且时间不允许!
唯一可能…唯一可能快速弄到钱的途径…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停在灯火通明、排着长队却气氛压抑的缴费大厅边缘。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绝望的人群。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穿着灰色旧夹克、蹲在地上默默抽烟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脚边,放着一个半旧的硬纸板牌子,上面用粗黑的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急用钱,低价转让手机,全新未拆封,型号:星耀X7。”
星耀X7!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对这个型号太熟悉了!前世这款高端手机上市时曾引起轰动,价格一度被炒到近万元!
即使后来官方定价也是七千多!而这个男人,竟然要“低价转让”?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快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无视对方警惕打量的目光,开门见山,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
“手机,我要了。能立刻交易吗?”
男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校服、脸色苍白却眼神异常锐利的少女,狐疑道:
“你?小姑娘,别开玩笑了,这手机可不便宜,我急用钱才…”
“我知道它值钱。”
林晚打断他,语速飞快,
“你开价多少?我只要现金!立刻!马上!”
男人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不,一千八!最低了!全新未拆,发票都在!要不是家里老人生病急等钱救命…”
“一千!”
林晚斩钉截铁,目光死死盯住男人,
“我只有一千现金!现在就交易!立刻!我妹妹在手术室等钱救命!”
她刻意加重了“救命”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和不容置疑的急迫。
男人被她的气势和眼神里的绝望震了一下,又看了看缴费窗口那边哭天抢地的人群,最终一咬牙:
“行!算我倒霉!一千就一千!但必须是现金!现在就要!”
“等我五分钟!”
林晚丢下这句话,转身再次冲进了混乱的人群。
她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在绝望和焦虑汇成的人潮中穿梭,目标明确地朝着大厅另一侧那个不起眼的、亮着“当”字的狭窄门面冲去——那是医院内部开的一个小型典当行!
“老板!当东西!”
林晚气喘吁吁地拍在冰冷的金属柜台上,声音嘶哑。
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面无表情的干瘦老头慢悠悠抬起头:
“当什么?金饰玉器手表,别的免谈。”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扯下脖子上那根细细的、几乎看不出本色的银链子——那是她十岁生日时,奶奶“施舍”般丢给她的一件旧物,据说是她某个早夭姑姑留下的唯一遗物。
链子下端挂着一个指甲盖大小、雕刻粗糙的观音像,因为长期佩戴,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
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一件勉强能算得上“首饰”的东西,也是林家施舍给她这个“赔钱货”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恩赐”。
“这个!银的!能当多少?”
林晚将链子连同那个小小的观音像一起拍在柜台上。
老头拿起链子,掂量了一下,又对着灯光看了看成色,浑浊的老眼里没什么波澜:
“925银,克数轻,工也糙。死当一百二,活当八十,一个月赎。”
“死当!”
林晚毫不犹豫。
一百二!加上她原本的五块,还差八百七十五!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典当行里那些蒙尘的旧物,最终落在自己手腕上——那支表盘磨损严重、表带开裂的塑料电子表,是小学时父亲在地摊上花五块钱买的“生日礼物”。
她一把撸下表,拍在柜台上:
“这个!也死当!”
老头瞥了一眼,像是看到什么垃圾,嗤笑一声:
“这破玩意儿?十块。”
“成交!”
林晚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心思。
一百三!
她飞快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连同刚拿到的一百三十块钱一起攥在手心,像攥着救命的稻草。
还差八百七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同死神的脚步在身后追赶。
她冲出典当行,再次跑向那个蹲在角落的卖手机男人。
“钱!一千!”
林晚将那一把零的整的、带着汗水和体温的钞票塞到男人手里,声音因为奔跑和极度的紧张而破音,
“手机!快!”
男人显然没料到这小姑娘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凑出钱来,而且大部分是零钱。
他愣了一下,飞快地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那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崭新的星耀X7手机盒子塞给林晚,嘟囔了一句
“算你狠”,
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缴费的人群。
林晚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手机盒子,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冲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医院大门。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像刀子般刮在脸上。她冲下台阶,穿过医院前混乱的马路,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
她的目标很明确——医院对面那条灯火辉煌、停满了豪车的商业街!
那里有一排装修奢华的手机专卖店!
她抱着盒子,像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冲进了离她最近、也是门面最大、灯火最璀璨的一家店——“星耀官方旗舰店”。
明亮的灯光,光洁如镜的地板,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店员,与林晚这一身破旧校服、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鬼的形象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欢迎光临…呃…”
门口迎宾的年轻女店员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在看到林晚的瞬间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愕和鄙夷,声音也卡了壳。
林晚无视了所有投来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径直走到最里面那个看起来像是店长的中年男人面前,将那个崭新的、塑封完好的星耀X7手机盒子,“啪”地一声放在光洁的玻璃柜台上。
“全新未拆封星耀X7,官方定价7499。我急用钱,五千块,现在就要现金。”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店里舒缓的背景音乐。
整个店瞬间安静了一下。几个正在看手机的顾客也诧异地转过头来。
店长是个微胖、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又落在那盒子上,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带着审视的假笑:
“小姑娘,我们这里是专卖店,只卖新机,不收二手机哦。而且,你这手机…来路…”
“塑封完好,防伪码未刮,官网可查序列号!全新正品!”
林晚语速极快地打断他,直接报出了盒子侧面的序列号,
“你可以立刻查!我只要现金!五千!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立刻交易!我妹妹在手术室等钱救命!耽误了,你负责不起!”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盯住店长。
那眼神里的绝望、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见惯风浪的店长心里也猛地一凛。他看了一眼林晚报出的序列号,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盒子的塑封和防伪标签,确实没有任何拆封和伪造的痕迹。
全新未激活的正品机,市场价七千多…五千收进来,转手至少能赚两千五!这诱惑太大了!
店长脸上的假笑瞬间变得真诚了几分,他飞快地对旁边的店员使了个眼色:
“小张!去拿验机工具!快!”
他转向林晚,语气缓和了不少,
“小姑娘别急,我们按程序验一下机,只要没问题,现金马上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在内部系统里输入序列号查询,屏幕上果然显示出“未激活”的状态。
几分钟后,在店员快速的、象征性的检查(主要是确认未激活)后,一沓厚厚的、用银行封条捆好的百元大钞,放在了林晚面前。
“五千整,你点点。”
店长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林晚看也没看,一把抓起那沓沉甸甸的钞票,紧紧攥在手里,纸币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没有道谢,转身冲出店门,像一阵风般卷过马路,重新冲回医院那充斥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急诊大楼。
缴费窗口依旧排着长队。
林晚直接冲到最前面,无视后面不满的抱怨,将那一沓还带着新钞油墨味的五千块钱,连同那张皱巴巴的手术单,一起塞进了窗口。
“缴费!林小雨!急诊三楼手术押金!”
收费员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去而复返、满头大汗的少女,又看了看那沓崭新的钞票,没说什么,快速办理。
当那张盖着“已缴费”红章的收据递出来时,林晚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她攥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收据,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回三楼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的门依旧紧闭,红灯刺眼地亮着。
王桂芬和林建国依旧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像两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王桂芬听到脚步声,茫然地抬起头,当看到林晚手中那张缴费收据时,她死灰般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的光芒!
“交…交上了?晚晚!钱…钱交上了?!”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把抢过那张收据,如同捧着圣物,贪婪地看着上面的红章,语无伦次,
“交上了…小雨有救了…有救了…”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就在十几分钟前,那两张O型血报告单带来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或者说,她选择性地遗忘了,此刻女儿的命比那个隐藏了十六年的秘密更重要。
林建国也抬起头,浑浊的泪眼里满是希冀,看着林晚,嘴唇哆嗦着:
“晚晚…好孩子…你…你从哪弄的钱…”
他的语气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竟还带着一丝本能的、对“钱”来源的探究和…贪婪?
林晚没有回答。
她只是冷冷地、极其冰冷地看了一眼狂喜中的王桂芬和探究中的林建国,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墙边。
冰冷的瓷砖墙壁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刺骨的寒意。她靠着墙,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缴费窗口的喧嚣,父母劫后余生的啜泣,手术室门缝里隐约传来的仪器滴答声…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只有手腕上那道无形的伤口,在黑暗中灼灼燃烧,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尖啸。
五千块。
她卖掉了那个用尊严和谎言换来的手机。
她当掉了林家施舍的、带着屈辱印记的“遗物”。
她耗尽了重生以来积攒的全部力气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救回了妹妹的命。
却也彻底撕开了自己身上那层名为“血缘”的、血淋淋的遮羞布。
这代价,太重了。
重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语气轻松了些:
“林小雨家属?手术很成功,孩子暂时脱离危险了,观察一晚,明天转普通病房。”
王桂芬和林建国如同听到了天籁,连滚爬爬地冲过去,对着医生千恩万谢。
林晚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高度紧张而麻木僵硬。她没有走向父母,也没有去看被推出来的、脸色苍白依旧昏迷的妹妹。
她只是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她沾满汗水和灰尘的手。
她用力地搓洗着,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洗掉手上沾染的、那五千块钱的“肮脏”气息,洗掉王桂芬和林建国触碰留下的、令人作呕的触感,洗掉这令人窒息的一夜带来的所有污秽和绝望。
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
额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额角。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枯竭的深井,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燃烧过后残留的、死寂的灰烬。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百倍的、冰冷到极致的、自嘲的弧度。
祭品。
她终究还是那个祭品。
只是这一次,她亲手剜下了自己的一块肉,去填了那个名为“亲情”的、无底的血窟窿。
……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林晚的四肢。当她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终于推开那扇熟悉的、薄如纸板的出租屋房门时,窗外已经透出了蒙蒙的灰白色。
一夜未眠的惊心动魄和巨大的精神冲击,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熟悉的霉味和隔夜的饭菜油腻气。
她甚至懒得开灯,摸索着走到床边,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倒了上去。冰冷的床板透过薄薄的褥子硌着骨头,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疲惫。
然而,身体极度渴望休息,大脑却在巨大的刺激和冰冷的真相冲击下,异常亢奋。
前世今生无数画面疯狂交织、冲撞——急诊室冰冷的灯光,王桂芬惊恐的眼神,那两张刺眼的O型血报告单,典当行老头鄙夷的目光,星耀店员惊愕的表情,还有…妹妹被推出来时那张苍白的小脸…
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探出头:
证据!她需要证据!
那两张O型血报告单!
那是撕开林家虚伪面具、也是她探寻自己真实身世的关键铁证!
它们被王桂芬慌乱中塞回了那个破卡包!
这个念头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屏住呼吸,赤着脚,像一只捕猎的猫,悄无声息地走到父母那间紧闭的房门外。里面传来父亲林建国沉重的鼾声和母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显然,妹妹的伤情和那笔巨款的来源,也足以让他们无法安眠。
林晚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确认父母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她小心翼翼地、极慢极慢地转动了门把手。
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黎明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动作凝固了一瞬。里面林建国的鼾声停顿了一下,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梦话,鼾声又响了起来。王桂芬的啜泣也低了下去。
林晚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仅容她侧身通过的缝隙,像一道影子般滑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更浓重的烟味、汗味和一种长期压抑形成的、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看到王桂芬背对着门口侧躺着,肩膀微微耸动。林建国四仰八叉地躺在另一边,鼾声如雷。
她的目标很明确——王桂芬那个从不离身的、破旧的棕色人造革手提包!它就随意地扔在靠墙那张破旧梳妆台的椅子上。
林晚的心跳如同擂鼓,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梳妆台。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皮革,带着一种油腻的触感。她轻轻拉开拉链,里面是各种杂乱的物品:揉成一团的卫生纸、几枚硬币、一个干瘪的劣质口红、还有…那个边缘磨损的塑料卡包!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抽出卡包。
打开,里面是几张银行卡(里面估计也没多少钱)、几张叠起来的旧收据,还有…那两张被揉得有些发皱、带着泪痕和污渍的输血前检查报告单!
林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迅速抽出那两张纸,看也没看,飞快地塞进自己校服宽大的内侧口袋。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卡包恢复原状,放回手提包深处,拉上拉链。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她准备抽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梳妆台上,那个廉价塑料相框里插着的一张照片——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爷爷奶奶板着脸坐在正中,三叔一家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侧,林小宝被抱在奶奶怀里,笑得像个得胜的将军。
而她和父母、妹妹们,则挤在照片最边缘、光线最暗的角落,父母脸上带着局促讨好的笑,她和妹妹则怯生生地低着头。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林晚的目光如同淬了冰,冷冷地扫过照片上那两张道貌岸然、掌控着这个扭曲家族的老脸,扫过三叔三婶那得意洋洋的嘴脸,最后定格在林小宝那张骄横的脸上。
她的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按下了那只破旧按键手机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录音键。手机屏幕在口袋里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红光,随即熄灭。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父母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冰冷的小床上,她将那两张冰冷的报告单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证据,拿到了。
录音,开始了。
手腕上那道无形的伤口,在熹微的晨光中,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场战争,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
天,终于还是亮了。
灰蒙蒙的光线透过脏污的玻璃窗,吝啬地洒进这间逼仄的小屋。
林晚几乎一夜未眠,眼底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脸色比纸还要苍白。但她强迫自己起身,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洗了几把脸,试图洗掉脸上的疲惫和眼中浓重的恨意。
她换上了另一套同样破旧、但稍微干净些的校服——那件灰扑扑的外套袖口磨破的地方,被她用同色的线笨拙地缝了几针,勉强遮住。
推开房门,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隔夜饭菜的馊味和浓重的烟味。
林建国坐在小桌旁,闷头抽着劣质香烟,烟雾缭绕中,他佝偻的背影显得更加颓丧。
王桂芬则在狭窄的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弄着早饭,锅铲刮擦铁锅的声音异常刺耳。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林晚沉默地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碗筷。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和一小撮咸菜。
她刚坐下,王桂芬就端着一盘焦黑的煎蛋走了出来,“咚”地一声放在林建国面前,看也没看林晚一眼,声音嘶哑地抱怨:
“…医院那边刚打电话,说小雨醒了,吵着要喝水…还得去个人看着…这医药费…五千块啊!后面还不知道要多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有意无意地剐过林晚。
林建国狠狠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烦躁:
“咳咳…能怎么办?我去厂里请假…工钱又得扣…晚晚…”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林晚,眼神复杂,带着疲惫、焦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五千块来源的探究,
“你…你昨晚那钱…是…”
“借的。”
林晚头也没抬,声音干涩而平静,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稀薄的粥水,
“高利贷。”
“什么?!”
王桂芬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高…高利贷?!死丫头!你疯了?!那东西沾上要死人的!利滚利!五千块能滚成五万!五十万!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你这个…”
后面的恶毒咒骂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林晚缓缓抬起的头。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恐惧,没有辩解,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仿佛潜藏着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寒冰。王桂芬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噎得她直翻白眼。
她想起了昨晚急诊室里,那两张O型血报告单,想起了林晚当时那洞穿一切的眼神…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
林建国也被“高利贷”三个字吓得够呛,烟都忘了抽,手指微微发抖:
“晚…晚晚…你怎么能…这…这可怎么办…”
“钱,我会还。”
林晚放下筷子,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用我自己的命还,也不会连累你们。”
她站起身,拿起那个破旧的书包,
“我去上学了。”
她不再看父母脸上那混杂着惊恐、愤怒、心虚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身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
身后,传来王桂芬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咒骂和林建国沉重的叹息。
……
深秋的清晨,冷风萧瑟。
林晚裹紧了那件单薄的外套,像一抹灰色的幽灵,沉默地行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让她脚步虚浮,头一阵阵发晕。手腕上那道无形的伤口,在冷风的刺激下,隐隐传来灼烧般的痛感。
走进高一(7)班的教室,时间还早,人不多。
但那些零星投来的目光,依旧带着昨日残留的探究和一丝幸灾乐祸。林晚无视了所有视线,径直走向自己那个位于角落、紧挨着垃圾桶的“专属”位置。
刚放下书包,一个阴阳怪气、带着夸张鼻音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
“哎哟喂!看看这是谁啊?我们的‘灰姑娘’林晚同学?啧啧啧,怎么今天看起来更…灰头土脸了?昨晚没睡好?该不会是…打工累着了吧?”
李薇薇抱着胳膊,斜倚在旁边的课桌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她今天换了一双崭新的、亮闪闪的小皮鞋,刻意在过道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她旁边的跟班孙莉立刻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捏着嗓子附和:
“就是就是!一股子…嗯…医院消毒水味?还有…汗臭味?哎呀,难闻死了!薇薇,我们还是离远点吧,免得沾上什么穷酸晦气!”
她故意把“医院”、“穷酸”、“晦气”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引得周围几个早到的同学也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
林晚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慢慢直起身,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平静地看向李薇薇和孙莉。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或难堪,只有一片深沉的、带着彻夜未眠疲惫的平静。那平静的眼神,像两口深潭,让李薇薇脸上得意的笑容不由得僵了一瞬。
“让开。”
林晚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些嗤笑声。
“什么?”
李薇薇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讥讽变成了错愕。
“你挡着我的路了。”
林晚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让开。”
李薇薇的脸瞬间涨红了!被这样一个她视为蝼蚁的“灰姑娘”当众命令“让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尖声道:
“林晚!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这路是你家的?我爱站哪站哪!一个靠捡破烂活着的穷鬼,也配…”
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林晚动了。她没有争辩,也没有退缩,只是平静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迟缓,但那一步踏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压迫感,仿佛她面前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团碍眼的空气。
李薇薇和孙莉被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后面的课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林晚看也没看她们脸上那混合着惊愕和羞愤的表情,径直从两人让开的缝隙中走了过去,拉开自己那把吱呀作响的旧椅子,稳稳地坐了下去。
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摊开,目光落在书页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整个角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李薇薇和孙莉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周围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同学也愣住了,看向角落那个安静坐着的灰暗身影,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一丝…忌惮。
这个林晚…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尖锐地响起。
班主任周慧,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刻板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了教室。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习惯性地先扫视了一圈教室,尤其是在几个“重点关注对象”身上停留片刻。
当她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排的角落,看到林晚那身洗得发白、袖口还带着明显补丁的校服时,眉头立刻厌恶地皱了起来,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冰冷。
“林晚!”
周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和毫不掩饰的鄙夷,清晰地传遍了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室,
“站起来!”
林晚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指节泛白。她缓缓抬起头,迎向周慧那冰冷审视的目光。
“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样子!”
周慧指着林晚的袖子,声音里充满了指责,
“校服是学校的脸面!是学生的精神风貌!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像什么样子?!我们市一中是重点中学,不是收容所!你穿成这样来上学,自己不要脸,别给整个班级抹黑!给学校丢人!”
冰冷的、带着侮辱性的话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角落那个孤立无援的身影。
全班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再次聚焦在林晚身上。
李薇薇和孙莉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幸灾乐祸的弧度。
手腕上那道无形的伤口,在周慧刻薄的指责声中,骤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