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凡人历仙记》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东方仙侠小说,作者“娵媀”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本书的主角是莫离,一个充满个性和魅力的角色。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281874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凡人历仙记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莫离从不问这是什么药,问了也没用。莫离只是在他们看着的时候,屏住呼吸灌下去,然后在他们离开后,常常忍不住搜肠刮肚地呕吐,吐到只剩酸水。
吐完了,就蜷缩着,等待那阵诡异的、忽冷忽热的感觉过去。
作为交换,莫离每天能得到足以果腹的猪食,虽然粗糙,但量确实比刚来时多了些。莫离和那头猪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从最初的抢食,到后来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各吃各的,夜里依旧依偎着取暖。它似乎也习惯了药味,不再对莫离表示好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像猪圈里凝固的、散发着馊臭的空气。身上的伤口在恶劣的环境下慢慢结痂愈合,留下深色的疤。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但精神却越来越昏沉。除了每天被动地喝药、吃饭、和猪挤在一起睡觉,大部分时间莫离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脑子里空茫茫一片,不去想过去,也不去想未来。
偶尔,在深夜被冻醒,或者被猪的哼唧声吵醒时,莫离会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瓦罐。它一直在莫离触手可及的地方,冰冷,沉默。指尖划过陶罐粗糙的表面,有时会短暂地想起一些模糊的碎片:娘煮粥时灶膛的火光,爹咳出的黑血,小弟空荡荡的眼窝,官差喜庆的锣鼓,野狗赤红的眼睛……
但这些碎片很快就会被那每天灌下的药汁带来的昏沉感所淹没,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莫离像一件被遗忘在角落的物品,浸泡在药味和猪臊气里,慢慢地、无声无息地发生着某种变化。有时对着水洼里模糊的倒影,会觉得里面的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微微泛着青黄的颜色,眼神呆滞,如同那头日渐肥硕的猪。
只有怀里那个瓦罐,和胃里时常翻涌的药味苦腥,提醒着莫离,莫离和身边的这头牲畜,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莫离说不清。也不愿去想。
日子在猪圈的馊臭和药汁的苦涩中黏稠地流淌,失去了标记。莫离像一块被遗忘在阴湿角落的木头,缓慢地、无知无觉地腐朽着。每天醒来,喝药,呕吐,和猪抢食,再依偎着那身温热肮脏的皮毛睡去。周而复始。
奇怪的是,尽管环境污秽,与猪同食同寝,除了那药后剧烈的呕吐,莫离的身体却再没生过旁的病痛。伤口愈合了,虽然留下丑陋的疤,但并未溃烂发炎。偶尔的风寒咳嗽,也总是很快自行消退,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抵御着外邪。
是那药的作用吗?莫离没想过。思维是停滞的,像蒙了一层厚厚的油垢,只为“活着”这个最原始的本能运转。瓦罐还在身边,里面的东西,却很久很久没有触碰过了,甚至很少想起,它成了莫离身体的一个延伸,一个冰冷沉默的部件。
直到那天,孙掌柜不是独自前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
那人穿着深色的绸缎衣服,料子比孙掌柜的好,但颜色沉闷,像是总浸在阴影里。年纪约莫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眼神却锐利得像鹰,看人时带着一种解剖似的审视,让人极不舒服。他手里也盘着东西,不是核桃,而是两枚光滑漆黑的玉石,无声地摩擦着。
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猪,它哼唧着躲到角落。
莫离的目光从食槽抬起,茫然地看着他们。
孙掌柜推开栅栏门,那陌生人的目光立刻落在莫离身上,上下扫视,毫不掩饰他的打量,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
“就是这小子?”陌生人开口,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像砂纸磨过桌面。
“正是。”孙掌柜点头,脸上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谄媚的笑意,“李官人您看,三个月前从人牙子手里收来的,北边逃荒过来的,根底干净得很。”
被称作李官人的陌生人走近两步,无视地上的污秽,蹲下身,仔细看莫离的脸,甚至伸手捏了捏莫离的胳膊,力道不小。他的手指冰凉。
“每天喂药?”他问。
“一天一碗,有时两碗,从无间断。”孙掌柜忙道,“按您给的方子,分量都足。”
“嗯。”李官人松开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竟真的没死。还能吃能睡……奇迹不成?”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孙掌柜说。
孙掌柜搓着手:“可不是嘛!刚开始喝下去就吐,后来竟慢慢适应了。您看这气色,虽说不怎么样,但比刚来时那鬼样子强了百倍!”
李官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落在莫离身上,那眼神变得灼热起来,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的珍宝。
“孙掌柜,”他缓缓道,盘着黑玉的手停了停,“莫离正缺一个这样的‘药人’。寻常人受不住莫离那儿的药性,死的死,疯的疯。这小子……倒是块好材料。”
他顿了顿,看向孙掌柜:“不如转让给莫离?你当初多少银钱买的,莫离出十倍。”
孙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贪婪的光芒几乎掩藏不住,但他还是故作沉吟了一下:“这个……李官人,您也知道,这养了三个月,也费了不少米粮和药材……”
“十五倍。”李官人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再多,你就自己留着。”
“成交!成交!”孙掌柜立刻满脸堆笑,生怕对方反悔,“这崽子能得李官人青眼,是他天大的造化!”
交易在三言两语间完成。李官人从袖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抛给孙掌柜。孙掌柜接过,掂了掂,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打开猪圈门,像驱赶牲畜一样把莫离推出来:“去去去,跟李官人走!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莫离踉跄着被推出猪圈,怀里依旧死死抱着那个瓦罐。茫然地回头,看到那头猪依旧在角落里哼唧,小眼睛望着这边。
李官人看都没看孙掌柜,只对莫离吐出两个字:“跟上。”
他的脚步很快,莫离抱着瓦罐,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出药铺后院,穿过阴暗的铺面,来到街上。阳光有些刺眼,莫离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没有在镇上停留,直接带着莫离走向镇外。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等在那里。车夫是个沉默的黑衣汉子。
“上去。”李官人命令道。
莫离爬进马车,里面很暗,散发着一种和孙掌柜药铺类似、但更复杂更古怪的药味,还混杂着一种陈旧的、类似铁锈的气息。
李官人也坐了进来。马车启动,颠簸着向前。
一路无话。他闭目养神,手里慢慢盘着那两枚黑玉。莫离蜷缩在角落,抱着瓦罐,胃里因为颠簸和那残留的药味又开始隐隐作呕。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下车时,天色已经近黄昏。眼前是一处孤零零的宅院,黑瓦白墙,看起来颇为宽敞,但透着一股阴森死寂的气息,周围看不到别的住户。
李官人推开沉重的黑漆木门,带莫离走进去。院子里也弥漫着那股古怪的药味,比马车里更浓。院子里很干净,几乎看不到落叶,但也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只有光秃秃的地面和几间紧闭的房门。
他没有在院子里停留,径直走向后院一角,那里有一扇低矮的、像是通往地下的铁门。他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浓烈药味和淡淡腐臭的空气涌了出来。
“下去。”他指了指黑洞洞的门口。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莫离犹豫着。
李官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了一下:“想活,就下去。”
莫离抱着瓦罐,一步步走下狭窄潮湿的石阶。下面是一条短短的甬道,墙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火光跳跃,映出尽头一扇厚重的铁栅栏门。
甬道两旁,是几扇紧闭的木门,门上开着一个小口,像是送饭用的。
李官人打开铁栅栏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里面是一间地牢,不大,墙壁是粗糙的石头,地上铺着肮脏的干草,空气里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浑浊气味,药味、霉味、还有一种……人长期被关押产生的绝望气息。
角落里,一团黑影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头发长而肮脏,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身上穿着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衫。他听到动静,微微抬起头,乱发间,一双眼睛空洞地望过来,没有任何神采,像两口枯井。
“以后,你就住这里。”李官人的声音在阴冷的地牢里回荡,“和他一样。”他指了指角落那个人。
“每天会有人送药来。喝下去。”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每次喝的,可能不一样。发作起来,滋味也不同。断肠、晕厥、失明、浑身剧痛……都有可能。”
莫离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毒药?!
李官人似乎很满意莫离的反应,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别怕,通常死不了。莫离会尽量把你们救回来。毕竟,找到合适的药人,不容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莫离怀里的瓦罐,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但没说什么。
“每次试完药,醒来后,会有吃的。比孙掌柜那里的猪食强。”他说完,不再多言,转身退出牢房,沉重的铁栅栏门再次关上,落锁声在幽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地牢里陷入了昏暗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噼啪微响,和角落里那个长发男人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莫离抱着瓦罐,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下来,浑身发冷,比在猪圈里最寒冷的夜晚还要冷。胃里因为恐惧而剧烈抽搐。
毒药……试药……
原来孙掌柜的那些药,只是为了让莫离能适应更烈的毒性?莫离只是从一个狭小的猪圈,换到了一个更绝望的毒窖。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发出一点极轻微的声响。他慢慢抬起头,乱发后的眼睛似乎看向莫离这边,声音干涩得像两片砂纸摩擦:
“新来的?”
莫离猛地一颤,抱紧瓦罐,警惕地盯着他,没吭声。
他似乎也不期待回答,低低地咳了两声,那咳嗽声空洞无力。“多久了?”他又问,声音更低了,像自言自语。
莫离还是没说话。地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和油灯偶尔的爆裂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送药送饭的时候,那扇铁栅栏门才会打开。
第一次送药来的,是那个沉默的黑衣车夫。他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陶碗,碗里是漆黑的液体,浓稠得像墨,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腥臭和奇异甜香的味道,比孙掌柜的药难闻百倍。
他打开栅栏门下的一个小口,把碗推进来,然后立刻关上,站在外面,像一尊石雕,无声地盯着。
角落里的男人动了。他几乎是爬着过来,伸出枯柴般、满是污垢的手,颤抖着端起那碗药。他看了莫离一眼,乱发间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认命。
然后,他仰头,咕咚咕咚,将那一碗漆黑的药液灌了下去。
药碗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几乎 instantly 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腹部,喉咙里发出一种被扼住般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像一条离水的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青黑,眼球凸出,血丝迅速弥漫。
莫离吓得缩在墙角,浑身僵硬,看着他在肮脏的干草上痛苦翻滚,发出非人的惨嚎。那声音在地牢里回荡,撞击着石壁,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车夫在外面冷漠地看着,毫无反应。
过了不知多久,那男人的抽搐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彻底不动了,像一具破布口袋瘫在那里,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车夫这才打开门,走进来,粗暴地撬开他的嘴,塞进去一颗腥红色的药丸,又灌了点清水。然后,他像拖死狗一样把那男人拖回角落,扔下,转身离开,锁上门。
地牢里只剩下莫离,和那个生死不知的男人,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药味和呕吐物的酸臭。
莫离蜷缩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那男人竟然悠悠转醒。他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躺在那里,发出细微的呻吟。中午时分,车夫送来两碗清澈的米粥,还有一小碟咸菜。
粥是温的,米粒清晰可见,比猪食好了太多。
车夫把一碗放在莫离面前,另一碗放到那男人嘴边,几乎是硬灌了下去。
那男人喝了粥,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气,但眼神依旧空洞。
下午,车夫又来了。这次,托盘上放着两碗药。一碗是昨天的漆黑,另一碗是诡异的碧绿色,冒着气泡,散发着辛辣的气息。
车夫的目光落在莫离身上。
轮到莫离了。
莫离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昨天那男人惨烈的模样瞬间涌入脑海。莫离拼命向后缩,摇头,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车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打开门走进来,一把抓住莫离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端起那碗漆黑的药,就要往莫离嘴里灌。
“等等……”角落里,那个男人极其虚弱地开口,“黑的……是断肠……绿的……是蚀骨……让他……喝绿的……或许……能撑久点……”
车夫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扫了那男人一眼,似乎权衡了一下。最终,他放下了黑药碗,端起了那碗碧绿色的药液。
捏开莫离的下巴,辛辣刺鼻的药液猛地灌了进来!
像吞下了一团燃烧的荆棘!从喉咙到胃袋,瞬间被点燃,剧痛伴随着一种强烈的腐蚀感蔓延开来!莫离拼命挣扎,但徒劳无功。药液被强行灌下大半。
车夫松开莫离,退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