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喜欢年代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这本《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作者“爱吃彩椒黄瓜的余地龙”以独特的文笔塑造了一个鲜活的林晚形象。本书目前完结,赶快加入书架吧!
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沈玉茹的电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更深的迷惘。她那句“我们都只是洪流中的一粒沙”和“麻烦您帮我处理掉吧”,反复在林晚耳边回响。
一种巨大的、令人惶恐的孤独感攫住了林晚。仿佛在这条追寻过往的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固执地、不合时宜地跋涉,其他人都已上岸,走向了新的生活。
她看着房间里那个新买的、锁着陆沉戈遗物的箱子,它沉默地待在角落,却散发着无形的、巨大的引力。那是潘多拉的魔盒,里面可能藏着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真相,也可能藏着将她彻底摧毁的东西。
打开,还是不打开?
这个选择像一把锯子,日夜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试图逃避。她更努力地打理小院,把荒草彻底清除,种上了一些耐寒的花卉,甚至尝试种了点小菜。她强迫自己每天走更远的路,去江边,去集市,试图用身体的疲惫和外界的热闹填充内心的空洞。
但不行。无论她做什么,那个箱子的存在都像背景音一样嗡嗡作响,无法忽略。陆沉戈沉默的脸,那无字碑上的蒲公英,那把刻着名字的枪和军工锹,还有沈玉茹日记里那个模糊的侧影……所有这些碎片,都在无声地催促她,逼迫她。
她开始失眠,食欲不振,迅速消瘦下去。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眼神里是一种耗竭般的空洞和挣扎。
她知道,她病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那块关于过往的坚冰,要么融化,要么就连同她一起冻裂。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她被窗外凄厉的风声和噩梦惊醒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悬而未决的折磨。
她赤着脚,走到房间角落,抱起了那个箱子。箱子很沉,像装着整个过去的重量。
她把它放在桌上,找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箱盖。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纸张、霉味和一丝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没有先去动那些笔记和信,而是直接拿起了那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那把五四式手枪。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解开油布,再次审视着它。枪身幽蓝,保养得极好,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冷硬的严谨。她的指尖再次抚上枪托内侧那深刻的刻痕——“林晚”,“1969.冬”。
为什么是枪?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刻在武器上?这个疑问从未如此强烈地折磨着她。
她下意识地、生疏地检查着这把枪。弹夹是空的。她试图拉动套筒,动作笨拙,却意外地发现,套筒似乎有些过紧,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的感觉?
一种奇怪的直觉驱使着她。她借着台灯的光,更仔细地检查枪身的每一个缝隙。在枪柄底部,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枪身纹路融为一体的接缝处,她发现了一点异样——那里似乎比周围颜色略深一点点,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又干涸的痕迹?
她的心跳开始不规则起来。她找出一把小螺丝刀,尝试着沿着那细微的接缝轻轻撬动。
很紧,几乎纹丝不动。她加大力气,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嘎吱”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枪柄底盖撬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不是机械零件,而是……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她用螺丝刀尖端,轻轻地将里面的东西拨弄出来。
那是一小卷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细长的东西。
她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卷东西。
她将它放在桌上,一层一层,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打开油纸。
里面露出来的,不是她想象中的子弹或者机密文件。
是两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还有一封信。
照片的第一张,是她无比熟悉的——她当年那张贴在知青证上的免冠照片的缩小版!照片上的她,稚气未脱,眼神清澈,带着一丝紧张。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是陆沉戈的笔迹:“林晚。1969.10.于三连。”
他竟然藏着她的照片!还标注了时间地点!
第二张照片,让她如遭雷击——是陆沉戈自己!是一张半身照,穿着笔挺的军装,戴着军帽,面容年轻,眼神锐利,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似乎是在拍照时勉强配合的笑意。照片背面,同样有一行字,笔迹却显得有些虚浮:“此生唯一。摄于调离前。勿念。”
“此生唯一”……
这四个字,像四颗烧红的钉子,狠狠钉进了林晚的眼睛,烫得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她颤抖着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信纸是那种部队专用的稿纸。字迹,是陆沉戈的,但不同于他以往任何时期的笔迹——凌乱、虚弱、颤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晚: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已不在人世。不必悲伤,亦不必愧疚。这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
有些真相,不应随我埋入黄土。我一生沉默,并非对你无情,恰是因情太深,深到只能以沉默护你周全。
当年边境事件,我力排众议护你,确因此开罪于人,为日后种种埋下祸根。然我从未后悔。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选择。你之前程,重逾我之性命。
降职审查,辗转流离,是我应付之代价。与你无关。勿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生最大憾事,乃未能亲口对你说一句心之所想。最大幸事,亦是曾于茫茫荒原,遇你如星火,照亮我半生孤寂。
枪与锹上刻你之名,非为束缚,而为铭刻。你之名,与我之骨血、我之使命、我之荣耀,早已融为一体。见之如见我。
照片留存,权当念想。‘此生唯一’,字字肺腑。
我之一生,忠于国家,忠于使命,亦终于……你。
望你余生安稳,岁月静好,勿以我为念。
陆沉戈绝笔”
日期模糊,只能辨认出是九十年代的某个时间。
信纸从林晚颤抖的手中飘落,无声地落在桌面上。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椅子上,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疑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残酷的证实。
他的跌落,他的苦难,他沉默惨烈的一生,的的确确,与她有关!是为了护住她那次报告的功劳,是为了让她能毫无负担地离开!
而他,对此心知肚明,却甘之如饴,甚至直到生命尽头,还在告诉她“不必愧疚”、“从未后悔”!
“此生唯一”……
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压缩成了这沉默的、毁灭性的四个字,刻进了武器,藏进了枪柄,带进了坟墓!
林晚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像是濒死小兽般的哀鸣,泪水疯狂奔涌,却发不出更大的声音。巨大的悲痛、震撼、愧疚和一种几乎将她撕裂的感动,像海啸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她终于明白了。
她所以为的沉默,不是无声。
而是震耳欲聋。
她哭了很久,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依旧未停的雨,眼神空洞。
台灯的光晕下,那封信,那两张照片,那把刻着名字的枪,静静地躺在桌上,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男人沉默一生背后,全部滚烫、绝望、而又无比坚定的爱恋。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释放出的,不是希望。
而是足以将她焚毁的、爱的余烬。
她该如何面对?
如何背负着这“此生唯一”的沉重告白,度过她的余生?
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透进熹微的晨光。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对林晚而言,世界已然彻底颠覆。
她缓缓地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将那张陆沉戈唯一的照片,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照片冰凉。
她的眼泪,却早已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