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陆憬琛抢着洗碗,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那是上次为了护着苏彧婳,被碎玻璃划到的。泡沫在他手心里冒泡泡,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偷偷看靠在厨房门口的她,嘴角扬得老高。
苏彧婳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卧室走:“对了,有个东西给你看。”
她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个旧铁盒,锈迹斑斑的锁扣上还挂着个小铜铃,一晃就“叮铃”响。陆憬琛擦着手跟进来,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你藏了好久的宝贝?”
“算是吧。”苏彧婳笑着拧开锁扣,里面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掀开一看,全是些零碎玩意儿——褪色的糖纸、缺角的玻璃弹珠、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支棉花糖,站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陆憬琛指着照片:“这是你小时候?”
“嗯。”她指尖划过照片边缘,“这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园,我爸带我去的。他说……等我考上重点高中,就再带我去一次,坐那个最大的摩天轮。”
声音轻轻的,像被风吹起的羽毛。陆憬琛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知道她父亲走得早,这些话里藏着的遗憾,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这个呢?”他拿起颗半透明的玻璃弹珠,里面嵌着朵蓝色的小花,“挺好看的。”
“是隔壁阿明送我的,他说这是‘星星弹珠’,晚上对着光看,能看到星星。”苏彧婳接过来,对着窗户举起来,阳光透过弹珠,在墙上投出细碎的蓝光斑,“后来他搬家了,再也没见过。”
铁盒的底层,静静地躺着一个小本子。它的封面画着一轮歪歪扭扭的太阳,仿佛是一个孩子随意涂鸦而成。陆憬琛轻轻地翻开这个本子,里面的字迹虽然稚嫩,但却充满了童真和纯真。
这些字迹记录着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天妈妈做了红烧肉,那味道简直太棒了,超好吃!”“数学考试我得了 80 分,老师还夸奖我进步了呢!”“下雨了,我居然忘记带伞,结果被淋成了落汤鸡,真是有点小难过呢……”
陆憬琛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些简单的文字仿佛勾勒出了一个孩子的成长轨迹,充满了生活的琐碎和温暖。然而,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发现时间停留在了三年前。
那一页上,只有一句话:“爸爸,我想你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陆憬琛的心里。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合上了本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铁盒里,仿佛它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陆憬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吧。”
苏彧婳显然有些吃惊,她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问:“啊?”
““去坐摩天轮。”他一脸认真地说道,仿佛这个决定已经在他心中酝酿已久,而此刻终于得以说出口。他的眼神亮闪闪的,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仿佛那摩天轮就在眼前,正等待着他们去体验。
接着,他又补充道:“再买最大的棉花糖,比照片上那个还要大。”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天真,让人不禁心生喜爱。
她听着他的话,心中原本有些犹豫,但看到他那认真而又充满期待的表情,忽然就笑了。这一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暖而又灿烂。然而,在她的眼中,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那是感动与幸福交织的泪水。
她轻声问道:“现在去?会不会太突然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就现在。”陆憬琛拉起她的手,往门口走,“衣柜里有件米色的风衣,穿上正好,我去开车。”
看着他急匆匆地在房间里翻找车钥匙,那略显慌张的背影让苏彧婳不禁微微一笑。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手中那只略显陈旧的铁盒上,轻轻摩挲着盒盖,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的铁皮感受到里面那些被珍藏的回忆。
那些回忆,是她一直深埋心底的小遗憾,它们就像散落在时光角落里的珍珠,虽然微小,却散发着微弱而持久的光芒。而此刻,这些小遗憾似乎突然有了具体的形状,正被他如此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捧起来,如同呵护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然后将它们放置在阳光下,让它们重新焕发出光彩。
苏彧婳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她快步跟上他,走到他身边时,他恰好找到了车钥匙。她微笑着,将那只铁盒轻轻放进自己的包里,仿佛是把那些珍贵的回忆也一同收纳其中。
“走吧,我们去赴一场迟到了三年的游乐园之约。”她轻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