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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柳擎那充满恶毒快意的大笑,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林辰混沌的意识深处。

“老爹…撑不过七天…”

这七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赤裸裸的威胁,瞬间压过了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压过了蜂毒灼烧神经的麻痒,甚至压过了失血带来的濒死眩晕!

“爹——!”一声撕心裂肺、却只能在喉咙深处翻滚的无声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猛烈冲击着林辰摇摇欲坠的心防!

他焦黑蜷缩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石板缝隙,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合着焦黑的皮肉渗出。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近乎疯狂的求生欲,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轰然爆发!硬生生将那沉沦向无边黑暗的意识,从深渊边缘狠狠拽回了一丝!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仿佛隔着一层血色的浓雾。焦糊味、血腥味、还有那试炼坑底飘来的金属烧熔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涌入鼻腔,呛得他肺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引发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带着内脏碎末的暗红血沫。

他模糊的视野里,是高台上副考官那张惨白惊恐、不知所措的脸;是周围考生们或怜悯、或惊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是歪在破藤椅里鼾声依旧震天的墨长老;还有…柳擎消失方向那空荡荡的、却仿佛残留着无尽恶意的空气。

“……按…按规矩…第三关…过…过了!杂役…杂役牌子…给他!”

墨长老那含混不清、仿佛梦呓般的醉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广场上令人窒息的死寂。

“过…过了?!”副考官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墨长老!他…他毁了三具青铜战傀!这…这损失…”

“损…损失?”墨长老醉醺醺地吧唧了一下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酒,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嘟囔道,“学…学院家大业大…几…几块破铜烂铁…嗝…算个屁…人…人没死…爬…爬出来了…就…就是过了…规矩…规矩懂不懂?牌…牌子!”

他最后两个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醉汉式蛮横。

副考官被他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求助地看向其他几位考官,那几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墨长老虽然整天醉醺醺,身份成谜,但在学院里辈分极高,连院长都对其礼让三分,他的话,尤其是在这种“醉酒”状态下的话,某种程度上就是规矩本身。

“好…好…”副考官认命般地点点头,颤抖着手,从旁边一个托盘里拿起一块最劣质的、边缘粗糙、只刻着一个简陋编号“丁丑三七”的灰扑扑木牌——杂役弟子的身份象征。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违逆墨长老的意思,示意旁边一个同样脸色发白的执事:“给…给他送去…”

那执事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高台,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狼藉的试炼坑,来到林辰身边。看着地上那团焦黑、散发着血腥和焦糊气息、仿佛随时会断气的人形物体,执事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嫌弃。他捏着鼻子,远远地将那块冰冷的杂役木牌丢在林辰身边,仿佛在丢什么肮脏的垃圾,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冰冷的木牌落在手边,粗糙的棱角硌着林辰血肉模糊的手指。耻辱、愤怒、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他拼尽全力,才换来这样一块象征着学院最底层的、连狗都不如的牌子!而柳擎,那个幕后黑手,却能堂而皇之地离开,留下致命的威胁!

“嗬…嗬…”林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沾满血污和焦炭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抓住了那块冰冷的杂役木牌!

他五指收拢,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认命地收起这块屈辱的牌子时——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窃窃私语!

林辰那只布满血污和焦痕的手,竟用尽残存的力量,将那粗糙的木牌,硬生生捏得四分五裂!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入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在焦黑污秽中唯一还算清晰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那暗金色的星云漩涡虽然黯淡,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里,没有屈辱,没有恐惧,只有滔天的恨意和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和破碎的内脏强行咽下,嘶哑干裂、如同砂石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广场上空:

“天枢…学院…我…林辰…入定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破碎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带着火,带着一股斩钉截铁、不死不休的决然!

“嘶——!”

广场上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林辰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举动惊呆了!捏碎杂役牌?当众宣告?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打柳家的脸!打学院规则的脸!

高台上,副考官和几位考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柳擎虽然走了,但他代表的柳家势力还在!林辰此举,无疑是将自己彻底推到了柳家的对立面,再无丝毫转圜余地!也让他们这些考官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放肆!”副考官又惊又怒,指着林辰厉声喝道,“林辰!你敢毁坏身份令牌,藐视学院!来人!把他给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广场入口处传来!那扇厚重的、包裹着铁皮的大门,竟被人从外面以蛮横无比的巨力,硬生生踹得向内凹陷、扭曲变形!门栓直接崩断!

烟尘弥漫中,一个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带着一股惨烈而狂暴的气息,如同失控的蛮牛般冲了进来!

是石猛!

他此刻的模样,比地上焦黑的林辰好不了多少!那身本就简陋的粗布麻衣几乎成了碎布条,勉强挂在身上,裸露出的古铜色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刀伤和爪痕!鲜血浸透了全身,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他左臂软软垂着,显然已经折断,只用右手死死抓着一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用粗布包裹的物件!他脸色煞白,嘴唇干裂,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白气,显然是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搏杀,刚刚赶到!

石猛那双布满血丝、如同铜铃般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地上那团焦黑的身影!他无视了广场上所有惊愕的目光,无视了高台上那些面色铁青的考官,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林辰——!”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朝着林辰的方向狂奔而去!巨大的体型带起一阵腥风,惊得周围的考生纷纷惊恐避让。

冲到林辰身边,石猛巨大的身躯轰然半跪在地,震得地面都微微一颤。他颤抖着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急切地想去触碰林辰,却又怕弄伤了他,只能停在半空,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愤怒:“兄…兄弟!你怎么样?!挺住!我…我找到药了!”

他慌忙将手中那个沾满血污的粗布包裹塞到林辰身边,用那只血淋淋的大手颤抖着打开包裹一角——里面是几株被压得有些变形、根须沾着泥土的草药,其中一株叶片呈星芒状、散发着微弱银辉的,正是林辰拼死也要得到的星髓草!

然而,那株星髓草,只有半株!另外一半,连同包裹里其他几株辅助草药,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扯掉或者烧焦了!剩下的半株草叶上,也沾染着几滴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

“兄…兄弟!我对不起你!”石猛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虎目含泪,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愤怒,“药…药车刚出城不到十里!就…就遇上了一群蒙面劫匪!领头的…是赵虎那王八蛋!他们人多!还有两个星脉境四重的高手!我…我拼了命才抢回这半株…大伯…大伯的药…”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林辰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半株染血的星髓草上。

时间…药…爹…

柳擎临走时那恶毒的诅咒,如同魔音般再次在耳边回响!七天…只有七天!而这半株星髓草,根本不足以支撑父亲撑过七天!

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混合着滔天的愤怒和杀意,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辰!比身体的伤痛更甚百倍!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鲜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声响!

柳擎!赵虎!好!好得很!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暗金色的星云漩涡仿佛被这股极致的恨意点燃,疯狂地旋转起来!一股源自万象星脉深处、冰冷而暴戾的吞噬欲望,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几乎要破体而出!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碾碎一切阻碍、足以守护至亲的力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嗬…嗬…石…猛…”林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带…带我…回去…”

“好!好!兄弟!我这就带你走!”石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株染血的星髓草重新包好,塞进自己怀里。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那只完好的右臂猛地发力,小心翼翼地将林辰焦黑残破的身体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与他浑身浴血的凶悍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抱着林辰,如同抱着自己的亲兄弟,转身,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那扇被他踹得扭曲变形的大门走去。每一步都踏在血泊里,留下清晰的血印,每一步都带着一股惨烈而决绝的气势!广场上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分开一条道路,没有人敢阻拦这个浑身散发着凶煞气息的血人。

高台上,副考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石猛那如同护崽凶兽般的眼神,还有墨长老依旧“沉睡”的姿态,最终颓然地闭上了嘴。

就在石猛抱着林辰即将踏出那扇扭曲大门的瞬间——

“且慢。”

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直歪在破藤椅里鼾声如雷的墨长老,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醉眼。他没有看石猛,也没有看林辰,目光似乎有些迷离地落在林辰那只垂落下来、沾满血污和焦黑、无力垂落的手腕上。

石猛脚步猛地一顿,警惕地转过身,将林辰护得更紧,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墨长老,充满了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个老酒鬼,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墨长老慢悠悠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了指林辰,又指了指广场边缘那间专门处理紧急伤患的简陋医棚,含糊不清地说道:“那…那小子…快…快死了…扔…扔那儿去…让…让老吴头…瞅瞅…别…别脏了学院的地…”

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完,他又灌了一大口酒,脑袋一歪,再次响起了鼾声,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醉话。

石猛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气若游丝、浑身焦黑的林辰,又看了看那间简陋的医棚。墨长老的话虽然难听,但…似乎是在给林辰一条活路?学院内部的医者,总比他带着林辰回那破败的柴房等死强!

他不再犹豫,抱着林辰,大步流星地朝着那间医棚冲去!

医棚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油腻长衫、正打着瞌睡的老头,正是学院最底层的杂役医师——吴老头。他被石猛冲进来的动静惊醒,刚想呵斥,看到石猛怀里的“人形焦炭”和他自己浑身浴血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哎呦我的娘诶!这…这怎么回事?快!快放那边破板子上!”吴老头手忙脚乱地指挥着。

石猛小心翼翼地将林辰放在一张铺着脏兮兮麻布的破旧木板床上。林辰的意识已经再次模糊,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身体因为剧痛和蜂毒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吴老头凑上前,皱着眉头,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搭在林辰那焦黑一片、几乎找不到完好皮肤的手腕上。他闭着眼,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星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林辰体内。

刚一探入,吴老头的眉头就猛地一跳!脸上瞬间露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感觉到一股极其狂暴、混乱、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吞噬特性的力量在林辰残破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这股力量充满了毁灭性,正在疯狂地破坏着林辰的生机!但同时,这股力量的核心深处,似乎又有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意志在死死守护着心脉,并在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缓慢地吸收、转化着侵入体内的蜂毒和战傀爆炸残留的混乱星力!

这…这根本不是一个刚觉醒星魂、甚至星脉境都算不上的废柴该有的脉象!这更像是一个…走火入魔的高阶修士!不,甚至比那更诡异!

更让吴老头心惊肉跳的是,当他的星力试图靠近那股狂暴力量的核心时,一股冰冷、暴戾、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意志瞬间反噬而来,让他指尖的星力如同泥牛入海,差点被强行吸走!他吓得赶紧收回了手指,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木板上气息奄奄的林辰,眼神充满了惊骇和一种看怪物般的恐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强行咽了回去。他只是一个底层杂役医师,知道太多,死得更快!

他慌乱地抓起旁边一些最劣质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草药糊糊,手忙脚乱地涂抹在林辰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又掰开林辰的嘴,强行灌进去一碗黑乎乎、散发着苦味的药汁。做完这一切,他如同避瘟神般退开几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着石猛连连摆手:“行…行了!死…死不了!抬…抬走!快抬走!”

石猛看着吴老头那惊恐万分的模样,心中更是焦急,但他也看出这老头根本不敢、也无力救治林辰更重的伤势。他咬了咬牙,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林辰抱了起来。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医棚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

一直“沉睡”的墨长老,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医棚那脏兮兮的布帘外。他依旧抱着那个破酒葫芦,浑浊的醉眼半眯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布帘,落在石猛怀中的林辰身上。他那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破旧的袖袍,极其轻微地、似乎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一句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低语,混合着浓郁的酒气,飘入了石猛的耳中,却让他浑身猛地一僵:

“这脉象…星脉初醒…林家的…麻烦…大麻烦啊…”

话音未落,墨长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布帘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猛抱着林辰,站在昏暗的医棚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墨长老那最后一句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林家的…大麻烦?

他低头看向怀中昏迷不醒、焦黑残破的林辰,又摸了摸怀里那半株染血的星髓草,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抱着林辰,脚步沉重地走出医棚,走向那象征着最底层挣扎的杂役院柴房。

身后,那间简陋的医棚里,吴老头如同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地望着自己刚才搭过林辰脉搏的那两根手指,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恐惧:

“怪物…那小子…是个怪物…他身体里…住着个要吞人的东西…”

而在林辰紧握的、沾满血污和木屑的拳头里,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芒,正顺着他掌心的伤口悄然渗入。他腰间那块沉寂的青铜星盘,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盘心深处那片残缺的星图,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模糊而温柔的、仿佛女子微笑般的虚影,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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