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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林凡那一声沉重的“咕咚”吞咽声落下,空荡荡的杯子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杯壁残留的水痕映着他眼底近乎癫狂的亮光。他向她张开嘴,急切地展示着空空的口腔,下颌线绷得死紧,像等待最终审判的信徒:“你看!都吃了!没事!一点也不苦!”

他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虚脱。汗水浸透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深色的病号服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湿痕。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着,如同狂风里一根绷到极限的弦,全靠那股灭顶的狂喜支撑着没有倒下。

张雅婷的目光落在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落在他布满血丝、亮得惊人的眼底深处。那里翻涌不顾一切的赤诚,像一簇烈火,烧得她冰封的心湖微微发烫。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喉结上残留的水光,和因为用力吞咽而微微痉挛的颈侧肌肉。前世那些冰冷的、被强行灌药的窒息感,在这近乎献祭般的狂热面前,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沉默着,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着他,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无声的回应。

一个微小的、却重逾千钧的肯定。

“轰——!”

林凡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那个细微的点头动作,不啻于一道赦免的神谕,瞬间将他从自我献祭的悲壮中拽上狂喜的云端。巨大的、失重的幸福感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那个巨大到近乎扭曲的笑容在他脸上彻底绽放,连带着眼底都漫上一层薄薄的水光,亮得惊人,也傻气得让人心头发酸。

“雅婷!”他嘶哑地低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高大的身躯猛地往前一倾,像是想靠近她,又怕惊扰了这份刚得来的脆弱信任。然而,就在这狂喜的巅峰,一股被强行压制许久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在他胃部深处猛然炸开!

“呃——!”

一声短促压抑的闷哼从林凡紧咬的牙关里泄出。那剧痛来得如此凶猛、如此熟悉,如同前世无数次旧伤复发时的感觉,却又带着此刻药力冲击叠加的、更尖锐的绞杀感。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打碎的瓷器面具,裂痕下是骤然褪尽的血色和无法掩饰的剧痛。冷汗几乎是同时从他额角、鬓边疯狂涌出,汇成细流滚落。他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当胸砸中,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佝偻下去。

他下意识地用那只没拿杯子的手死死抵住剧痛的胃部,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然的死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濒死的蚯蚓。另一只握着空杯的手则用力撑在床沿,骨节同样捏得发白,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至于彻底倒下。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被他死死地、痛苦地咽了回去,只从紧抿的唇缝里溢出几声破碎压抑的抽气。

“砰”的一声轻响,那个被他攥得死紧的空水杯,终究是脱手滑落,掉在床边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滚了两圈停下。杯口残留的水,迅速被地毯吸干。

这突兀的声响让张雅婷搭在薄被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的目光从林凡那张瞬间惨白、冷汗淋漓、痛苦扭曲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他死死抵住胃部、痉挛般颤抖的手上。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闪动了一下,快无法捕捉。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痛苦地佝偻在她床边,高大的身躯因剧痛而微微抽搐,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濒临极限的颤抖。那浓烈的血腥气,即使隔着距离,也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就在这死寂与剧痛交织的窒息时刻——

“笃笃笃!”

病房门被象征性地轻敲了三下,随即不等里面任何回应,便被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推开了。

“姐姐!听说你病了?可担心死我了!” 一个娇柔造作、甜得发腻的女声,裹挟着一阵浓烈刺鼻的香水味,像一股浑浊的暖风猛地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病房里雏菊的清涩和残留的米粥暖香。

门口站着的,正是林薇薇。

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浅粉色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栗色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包装浮夸的红色玫瑰,脸上堆满了刻意夸张的担忧和“姐妹情深”。

然而,当她看清病房内的景象时,精心描画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病床上,张雅婷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双看过来的眼睛,沉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她林薇薇只是一个突兀闯入的、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而床边那个佝偻着高大身躯背对着门口、痛苦喘息的男人……那件深色病号服,那熟悉的宽厚肩背轮廓……

林凡?!

林薇薇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该恨死张雅婷了吗?!

前世冰冷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瓢泼大雨,林凡抱着浑身是血、气息全无的张雅婷,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她时,是刻骨的、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仇恨!那眼神,是她午夜梦回最深的梦魇!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林薇薇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精心准备的台词和表情彻底卡壳,只剩下僵硬的、带着惊惧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痛苦颤抖的背影上。

浓烈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在病房里弥漫开来,与雏菊的清涩、药水的微苦格格不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这甜腻的气息,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入林凡混沌剧痛的大脑!

前世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林薇薇那张伪善的、沾着血污的脸,与眼前这张涂脂抹粉、故作担忧的脸瞬间重叠!

滔天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在他胸腔里炸开!那瞬间爆发的杀气,甚至暂时压过了胃部翻江倒海的剧痛!

“滚出去!”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裹挟着滔天戾气的低吼,如同受伤濒死的猛兽发出的最后咆哮,猛地从林凡佝偻的背影里炸响!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砸向门口!

林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血腥味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她花容失色,手里的玫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娇嫩的花瓣摔得七零八落。她踉跄着又后退了一大步,高跟鞋差点崴到脚踝,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精心打理的发丝散落了几缕在惊惶煞白的脸颊边,精心描画的眼线被骤然涌出的生理性泪水晕染开,狼狈不堪。

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凡!即使是前世最后那疯狂的一刻,他眼中也只有毁灭一切的仇恨和绝望,而此刻……此刻他眼中翻涌的,是纯粹的、赤裸裸的、要将她撕碎的杀意!那眼神,让她如坠冰窟,连骨髓都在发冷!

就在林凡被恨意和剧痛双重灼烧,几乎要失控地转过身将这个前世仇人撕碎时——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高烧初退后的虚弱无力,轻轻地、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他撑在床沿、因为剧痛和强抑暴怒而剧烈颤抖的指尖。

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如同细小的冰晶落入滚烫的熔岩。

林凡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暴戾,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滞!

他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那只被触碰的、颤抖的手指。

张雅婷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前方,仿佛只是随意地拂过一片尘埃。她的指尖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收了回去,重新搭在雪白的被面上。她甚至没有看林薇薇,也没有看林凡,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字,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病房里紧绷欲裂的空气:

“吵。”

一个字。

轻飘飘的一个字。

却如同带着万钧之力,瞬间抽干了林凡身上所有翻涌的戾气和暴怒!

他眼底那翻江倒海的猩红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湮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顺从。巨大的反差让他本就因剧痛而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晃了一下,但他立刻死死咬住了下唇内侧,尝到更浓的血腥味,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他不再看门口那个让他恨入骨髓的女人,仿佛林薇薇和那束摔烂的玫瑰只是令人厌恶的垃圾。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只聚焦在病床上那个微微蹙眉的人身上。

“好…好…不吵…不吵你了…” 林凡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讨好。他甚至顾不上捡起脚边的空杯,也顾不上胃部那持续撕裂般的剧痛。

在门口林薇薇惊骇欲绝、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林凡高大的身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屈下了一条腿。

单膝点地。

膝盖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靠得离病床更近了些,高大的身躯因为这个姿势而矮了下来,正好能平视床上的人。他伸出那只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动作却轻缓得如同拂过最珍贵的琉璃。他的指尖带着一点凉意,小心翼翼地捏起张雅婷身侧被角那一点点细微的褶皱,极其轻柔地、缓慢地拉平、掖好,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她搭在被子上的那只手,动作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的额头几乎要抵到床沿,粗重压抑的喘息拂动着被角,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那只死死抵着胃部的手,因为用力,指关节已经由白转青,手背上青筋虬结,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此刻承受着何等非人的痛楚。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腹腔深处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搐,冷汗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冰凉的贴在皮肤上,却无法熄灭胃中那团灼烧的火焰。

然而,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滞和粗暴。掖被角的指尖稳定而轻柔,每一次触碰都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谨慎,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褪去了所有的狂躁和杀意,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专注和疲惫的温柔,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平静的侧脸,贪婪地捕捉着她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凡压抑痛苦的粗重喘息,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以及门口林薇薇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张雅婷的视线依旧落在前方虚空的一点,长长的睫毛垂着,在苍白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仿佛刚才那一个“吵”字,只是驱赶了一只恼人的苍蝇。对于门口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薇薇,对于那个跪在床边、承受着巨大痛苦却依旧固执地为她掖着被角的男人,她都没有再投去一丝目光。

然而,她的指尖,在被角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拂过刚刚被他掖好的、那处温暖妥帖的褶皱。

细微的暖意,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

门口,林薇薇终于从巨大的惊骇和羞辱中找回了一丝力气。她看着那个跪在张雅婷床前、如同最卑微奴仆般的林凡,看着张雅婷那完全无视她的冷漠,一股强烈的怨毒和不甘猛地冲上头顶,瞬间压过了恐惧!

“姐姐!”她猛地拔高了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试图打破这让她窒息的无视和难堪,“你怎么能这样?!林凡哥他…他明明…” 她想说“他明明恨你入骨”、“他明明该是我的”,可话到嘴边,对上林凡从床沿缓缓抬起的、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狂暴杀意,却沉淀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漠然,如同在看一堆死物。

林薇薇浑身一颤,剩下的话彻底噎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她精心策划的探望,她试图挑拨离间的心思,在眼前这诡异而刺眼的一幕面前,彻底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滚。”林凡的声音响起,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冻结空气的寒意。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张雅婷的脸上,仿佛只是随口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再也无法待下去。她猛地转身,高跟鞋慌乱地踩过地上散落的玫瑰花瓣,狼狈不堪地冲出了病房,门被她重重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那声巨响让林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下意识地看张雅婷。见她只是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并无更多反应,才缓缓地、极其疲惫地松开了紧咬的下唇,一丝鲜红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又被他迅速舔去。

他依旧维持着单膝点地的姿势,胃部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一阵强过一阵地袭来,冷汗已经将他额前的发彻底浸湿,一缕缕狼狈地贴在额角。视野开始阵阵发黑,耳鸣声嗡嗡作响。强撑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有动。

他固执地跪在那里,固执地保持着为她掖好被角的姿势,固执地用那双布满血丝却温柔得惊人的眼睛望着她,仿佛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赎。

时间在窒息般的寂静和压抑的痛苦中缓慢流淌。

张雅婷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落在了床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他跪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微微蜷缩着,像一座即将被暴风雨摧垮的山峦。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只抵在胃部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无声地诉说着他正承受着何等的酷刑。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固执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微弱光亮望着她,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乞求的执拗。

那光亮,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烫得灼人。

前世冰冷的雨夜,他抱着她残破的身体在泥泞中绝望嘶吼的画面,与眼前这张因她而痛苦扭曲、卑微跪地的脸,再次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心口深处那道细微的裂纹,无声地蔓延开,冰层下滚烫的熔岩悄然奔涌。

张雅婷搭在被角下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被他掉落在地毯上的空水杯,然后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沙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水。”

一个字,清晰地落在林凡耳中。

林凡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那里面翻涌的疲惫和痛苦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惊喜点燃!那惊喜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胃部撕裂的剧痛,让他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在对他说话?让他……拿水?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酸涩得林凡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将那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扯出一个巨大到近乎傻气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好!水!马上!” 他的声音嘶哑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仿佛接到了一个无比神圣的使命。

他强忍着胃部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眩晕,用那只抵着胃部的手死死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撑着床沿,极其艰难地试图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因为虚弱和剧痛而剧烈地摇晃着,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腹腔深处撕裂般的伤口,额角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

就在他摇摇晃晃、几乎要再次跌倒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丝虚弱无力的柔软,轻轻地、极其自然地搭在了他撑在床沿、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小臂上。

那一点微凉的触碰,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林凡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小臂上那只苍白纤细的手。

张雅婷的目光并未与他对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仿佛这个动作只是一个无意识的支撑。她的指尖带着一点微凉的湿意,轻轻地落在他紧绷滚烫的皮肤上,停留着。

一股巨大的暖流,如同汹涌的温泉,瞬间从两人肌肤相贴的那一点,奔腾着冲入林凡冰冷的四肢百骸!那支撑他站起的痛苦挣扎,那翻江倒海的剧痛,甚至那灭顶的狂喜,在这一刻都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深沉到骨髓里的、令人几欲落泪的暖意和安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无法言喻的颤抖。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支撑,他稳住了身体,终于站了起来。他不再看她的脸,仿佛害怕惊扰了这脆弱的触碰,只是小心翼翼地、用那只没有被她触碰的手,俯身,极其珍重地捡起了地毯上那个空水杯。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永恒的专注和温柔。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小半杯温水,然后走回床边,再次单膝点地,跪了下来,将水杯稳稳地递到她的唇边。

“温的。”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被彻底驯服后的温顺和虔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张雅婷垂着眼睫,目光落在眼前的水杯上。清澈的水面微微晃动,映着窗边那瓶白色雏菊细长的花瓣。她没有立刻去喝,也没有看他,那只搭在他小臂上的手,也没有收回。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一急促沉重,一微弱平缓。

窗纱筛进的晨光,温柔地流淌在床边,将林凡跪地的身影和病床上张雅婷沉静的侧影笼罩在一起。白色的雏菊在微光里无声绽放,清浅微涩的香气,无声地融入这沉重又温柔的寂静里。

前世冰冷的雨幕,终于被这一室静谧的晨光,温柔地隔在了时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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